第(1/3)页 崔百泉从过彦之手中取过软鞭,交在她手里,道:“你弹,你弹!”一面就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桨。阿碧笑道:“好罢,你的金算盘再借拨我一息。”崔百泉心下暗感危惧:“她要将我们两件兵刃都收了去,莫非有甚阴谋?”事到其间,已不便拒却,只得将金算盘递给她。阿碧将算盘放在身前的船板上,左手握住软鞭短柄,左足轻踏鞭头,将软鞭拉得直了,右手五指飞转轮弹,软鞭登时发出叮咚之声,虽无琵琶的繁复清亮,爽朗却有过之。 阿碧五指弹抹之际,尚有余暇腾出手指在金算盘上拨弄,算盘珠的铮铮声夹在软鞭的玎玎声中,更增清韵。便在此时,只见两只燕子从船头掠过,向西疾飘而去。段誉心想:“慕容氏所住之处叫做燕子坞,想必燕子很多了。” 只听得阿碧漫声唱道:“二社良辰,千家庭院,翩翩又睹双飞燕。凤凰巢稳许为邻,潇湘烟瞑来何晚?乱入红楼,低飞绿岸,画梁轻拂歌尘转。为谁归去为谁来?主人恩重珠帘卷。” 段誉听她歌声唱到柔曼之处,不由得回肠荡气,心想:“我若终生僻处南疆,如何得能聆此仙乐?‘为谁归去为谁来,主人恩重珠帘卷。’慕容公子有婢如此,自是非常人物。” 阿碧一曲既罢,将算盘和软鞭还了给崔过二人,笑道:“唱得不好,客人勿要见笑。霍大爷,你划船倒划得蛮好,请向左边小港中划进去,就是了!” 崔百泉见她交还兵刃,登感宽心,当下依言将小舟划入一处小港,但见水面上铺满了荷叶,若不是她指点,决不知荷叶间竟有通路。崔百泉划了一会,阿碧又指示水路:“从这里划过去。”这边水面上也全是荷叶,清波之中,绿叶翠盖,清丽非凡。 阿碧从船舱旁拿了几块糖藕,分给众人。段誉一双手虽能动弹,但穴道遭点之后全无半分力气,勉强拈起一块糖藕,见那糖藕微微透明,略沾糖霜和玫瑰花瓣,送入嘴中,甘香爽脆,清甜非凡,笑道:“这糖藕的滋味清而不腻,便和姑娘唱的小曲一般。”阿碧脸上微微一红,笑道:“拿我的歌儿来比糖藕,今朝倒是第一趟听到,多谢公子啦!” 荷塘尚未过完,阿碧又指引小舟从一丛芦苇和茭白中穿了过去。这么一来,连鸠摩智也起了戒心,暗暗记忆小舟的来路,以备回出时不致迷路,可是一眼望去,满湖荷叶、浮萍、芦苇、茭白,全都一模一样,兼之荷叶、浮萍在水面飘浮,随时一阵风来,便即变幻百端,就算此刻记得清清楚楚,霎时间局面便全然不同。鸠摩智和崔百泉、过彦之三人不断注视阿碧双目,都想从她眼光之中,瞧出她寻路的法子和指标。但她只是漫不经意的拨水,随口指引,似乎这许许多多纵横交错、棋盘一般的水道,便如她手掌中的掌纹一般明白,生而知之,不须辨认。 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两个多时辰,未牌时分,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,露出一角飞檐。阿碧道:“到啦!霍大爷,多谢你帮我划了半日船。”崔百泉苦笑道:“只要有糖藕可吃,清歌可听,我便这么划他十年八年船,那也不累。”阿碧拍手笑道:“你要听歌吃藕,介末交关便当?在这湖里一辈子勿出去好哉!” 崔百泉听到她说“在这湖里一辈子勿出去”,不由得矍然心惊,斜着一双小眼向她端相了一会,但见她笑吟吟的似乎全无机心,心下略宽,却也不能就此放心。 阿碧接过木桨,将船直向柳荫中划去,到得邻近,只见一座松树枝架成的木梯,垂下来通向水面。阿碧将小船系上树枝,忽听得柳枝上一只小鸟“莎莎都莎,莎莎都莎”的叫了起来,声音清脆。阿碧模仿鸟鸣,也叫了几下,回头笑道:“请上岸罢!” 众人逐一跨上岸去,见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,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。房舍小巧玲珑,颇为精雅。小舍匾额上写着“琴韵”两字,笔致颇为潇洒。鸠摩智道:“此间便是燕子坞参合庄么?”阿碧摇头道:“不。这是公子起给我住的,小小地方,实在不能接待贵客。不过这位大师父说要去拜祭慕容老爷的墓,我可作不了主,只好请几位在这里等一等,我去问问阿朱姊姊。” 鸠摩智听了,心头有气,脸色微微一沉。他是吐蕃国护国法王,身分何等尊崇?别说在吐蕃国大受国主礼敬,即是来到大宋、大理、辽国、西夏的朝廷之中,各国君主也必待以贵宾之礼,何况他又是慕容先生的知交旧友,这番亲来祭墓,慕容公子事前不知,未能相迎,那也罢了,可是这下人不请他到正厅客舍隆重接待,却将他带到一个小婢的别院,实在太也气人。但他见阿碧天真烂漫,语笑盈盈,并无半分轻慢之意,心想:“这小丫头什么也不懂,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。”想到此节,便即心平气和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