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旧寨新主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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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因着天气寒冷,外寨里巡逻的虎口岭寨众极少,辰年和陆骁两人一路疾行,很是轻松地就到了那内寨的围墙之外。那围墙高过三丈,全是青石垒成,上有垛口,仿若城墙一般。

    辰年抬头看了看那溜光的墙壁,低声问陆骁道:“你上次是怎样上去的?爬上去的?”

    陆骁点头,辰年却是不觉失笑,故意逗他道:“这回不用你慢慢爬了,你先送我上去,我回身再拉你。”

    陆骁默默看她两眼,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猛地伸出双手来,一把钳住了辰年的腰将她举起,大力地往墙上掷了过去。辰年强强压住到了嘴边的一声低呼,腰肢在空中一扭,身子一转一折间,人便已是无声地落在了墙上。

    她本是想叫陆骁搭个人梯,好借力跃上围墙,不想他竟就这样将自己丢了上来,辰年微微有些恼怒,探出身子压低声音与他说道:“我不拉你了,你还是自己慢慢爬吧!”

    陆骁忍着嘴边的笑,在墙下站得片刻,果然就有一根细细的绳索从头顶垂了下来。辰年趴在垛口看他,冷着脸叫道:“还不快点上来!”

    陆骁扯了那绳索,借力纵上那城墙。辰年横他一眼,将那绳索重新缠回自己腰上,与他低声说道:“虎口岭这帮人防备太差,这半天都没人巡到这里,等以后咱们占了这寨子,可得安排好人手巡逻。”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,陆骁却忽地拉着她往墙内跳了下去,待他二人的身形刚刚在墙影下掩好,那打着灯笼巡逻的两个寨众也刚好巡到头顶,就听得当中一人说道:“要说二当家也委屈,分明连寨子都不曾出去,偏山下那帮人说得有鼻子有眼,好像真是二当家给他们分了粮一般,一提起二当家来个个都感恩戴德,恨不得当菩萨来拜。眼下外人都道大当家恶毒心狠,二当家仁慈心善,也怪不得大当家这般恼火。”

    另一人叹道:“大当家本就怕自己不能服众,眼下瞧着二当家名声大涨,自然是要恼火的。”

    那两人边说边走,一会儿的工夫就离得远了。

    陆骁转头看一眼辰年,低声道:“你的计策管用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却是笑了一笑:“是不是真管用了,还需得看一会儿的情形。”

    他们两个借夜色掩藏身形,往那寨子深处潜去。因陆骁之前已来过一趟,对地形十分熟悉,不一会儿便寻到了那大当家的住处。两人分头将外面几个守卫悄无声息地除掉,这才进了屋子。

    那虎口岭的大当家原本只是寨中的一个头领,武功比刘阎王与黑白无常还差了许多,直到陆骁走到炕前,这人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,枕边的刀还没摸到手中,陆骁的弯刀已是斩落,一刀毙命。

    辰年皱眉道:“你怎的一刀就把他头给砍下来了?一会儿的戏可就不好做了。”说完了又不禁埋怨这大当家功夫太差,“这大当家功夫也忒差了些,难怪会担心自己不能服众。”

    陆骁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不是他功夫差,是我刀法好。”

    自那次在飞龙陉被郑纶所伤之后,陆骁便苦练刀法,确实是比之前又强了许多。辰年自是也知晓此事,而且莫说是陆骁,便是她自己也开始苦练武功,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不用再向人示弱。

    辰年默了一默,忽地恨声说道:“早晚有一天,我要打得那郑纶跪地求饶!”

    陆骁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,过得片刻,才轻声应道:“好!”

    辰年发过了狠,自己却是忍不住又笑了,道:“以后的事情以后说,现在先要做眼下的事情。你把这人的尸体带着,咱们去寻那二当家。”

    陆骁便用被子将那大当家的尸首胡乱地裹了裹,提入手中,随着辰年一起出得屋去。辰年将外面那几个小喽啰的尸体也都藏好了,这才又去寻那二当家的住处。这一回却是辰年动手,也是几招之间就杀了那二当家,又叫陆骁将那大当家的尸体扔在他屋内,道:“就这样吧,反正是做戏,再怎么真也糊弄不了聪明人,再怎么假也会有傻人上当。”

    两人又返回身来去了内寨北门处,不等惊动别处就将守门的寨众杀尽,放了早已藏在外面的肖猴儿等人进来。

    “你挑着南边没用的屋子放两把火,只要动静闹得大就行,小心别引着别处。”辰年与肖猴儿说完,又去吩咐傻大,“你领着人直接从南门闯出去,开了寨门接应崔习他们进来,一路上只大声喊大当家把二当家杀了!”

    这些事情辰年之前早就交代过,肖猴儿与傻大两个忙带着人手分头去了。辰年转回身来,对陆骁笑道:“走,咱们去瞧热闹,看看虎口岭的这几位首领哪些精哪些傻,然后把那最精的和最傻的留下来就成了。”

    他二人又偷偷潜回山寨深处,人刚在隐蔽处藏好,就瞧见南边方向突然冒出了火光,紧接着就有喊杀声隐隐传来。片刻工夫,寨子里的几个头领便都被惊动,慌乱中,有人去往那火光处查看,多数人却是直接来寻那大当家。

    谁知大当家屋里竟是无人,炕上只留一摊血迹。那几个头领又惊又骇,忙冲出来四下里寻找,正惊疑不定间,又有人连滚带爬地过来,颤声叫道:“大当家在二当家那里,两个人都死啦,都死啦!”

    众人听得神色大变,这时才发觉二当家果然不在这里,因着之前都太过于慌乱,竟是无人发现。几个头领相互看了看,忙又赶去二当家的住所,一进门便瞧见两位当家的尸体倒在一处,一个被砍断脖颈,另一个却被刀当胸贯穿,乍一看去,像是这两人不知为何起了争执,竟是拼了个同归于尽。

    头领中有一人失声叫道:“哎呀!他们两个怎的闹成了这样?大当家为何要过来杀二当家?”

    却有那明白的人,忍不住喝道:“胡说,大当家怎会来杀二当家,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套陷害!”

    南边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,各处都已是乱作了一团。辰年与陆骁两个索性也从屋顶上偷偷下来,趁乱混在人群中瞧着热闹。辰年听那个人说完,用手指偷偷杵了杵陆骁胳膊,低声道:“这人倒还聪明些。”

    陆骁却被她杵在了痒肉上,忍不住想笑,忙往旁侧避了避,可转念一想,却又停下了,反而又往辰年身边贴了贴。

    辰年毫无察觉,只专注地去观察虎口岭那几个头领的反应。

    又有喽啰慌忙来报,说是南边有人在向外冲杀,大喊着大当家把二当家杀了,已是冲出了内寨。那山下聚集的流民也被引来了,正往寨子里冲,叫嚷着要为二当家报仇。

    众人闻言更是慌乱,刚才那出声呵斥的中年男人便又出头叫道:“莫乱!这定是有贼子潜进来故意作乱,咱们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!”他喝住众人,沉声给众人指派任务,条理清晰,忙而不乱,倒也看出是个有些本事的人。

    陆骁低声问辰年道:“这可是那最精明的?”

    辰年闻言却是微微摇头,答道:“真精的心里明白,人却躲在后面呢,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头引人注意。”

    他们两人又听得片刻,将那几个头领的表现一一看入眼中。不一会儿,那聚在院子中的寨众大多被指派了出去,辰年便与陆骁也装作寨众,跟在人后往南门处跑去。

    南城门早已被傻大等人从内攻破,大伙冲出去开那外寨的寨门,傻大却独自一人挥着一双石锤,在此阻拦那些试图关闭城门的虎口岭寨众,颇有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”之势。辰年与陆骁随人赶过去,趁着众人不备便从后杀了过去,高声吩咐傻大道:“你出去接应崔习,这里有我们。”

    傻大二话不说,拎了石锤往外寨奔去,很快将崔习等人带了进来,身后跟着大群的流民,粗粗望去足有数百人之众。这些人除了少部分人手里拿有兵器,大部分人都只是握着木棒、菜刀等物,嘴里大声叫喊着要为二当家报仇,群情激愤。

    辰年振臂一呼,高声叫道:“大当家嫌二当家给大家分粮,已是将他杀了,大伙冲进去给二当家报仇啊!”

    虎口岭的人曾几次下山驱赶这些流民,早已是惹得他们怨恨,现一听闻那个好心的二当家又被人杀了,众人心中更是愤怒无比,挥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,由辰年、崔习等人带领着冲进了寨内。

    牛头寨的人冲在最前,一边冲杀一边提气高声叫道:“咱们是来为二当家报仇的,只杀那害了二当家的人,无关人等紧闭门窗,莫要出门!”

    虎口岭中许多寨众本就糊涂,听他们这样一喊,一时便迟疑起来,有那真信了辰年这话的,便停了手,更有头脑灵活的,瞧着辰年这边人多势众,也就先缩回了屋内。

    这一场混乱直持续到翌日晌午,辰年等人才算是掌握了整个虎口岭山寨。之前的几个头领被杀了个七七八八,就真只留了两个听话的下来,暂时被辰年推在了前面来做善后事宜。

    虽然寨子里又换了寨主,可一来原来的寨众大多不知其中详情,真当是大当家与二当家争权夺势而死,又瞧这寨主仍是虎口岭的旧人,也就没多少抵触情绪。二来这寨中眼下有多半是从别处涌来的流民,能有屋住、有饭吃已是满足,谁还去管那寨主是谁!

    只是寨子里突然多了这许多的流民,与虎口岭的旧有寨众免不得会起一些争执,但在辰年等人的强力管制下,局势却也渐渐安稳下来。牛头山众人这才松了口气,温大牙从牛头寨赶过来,瞧着这偌大的山寨,后怕不已地说道:“大当家太过于冒险了,就只用了三十几个人就闯这虎口岭。”

    肖猴儿却是笑道:“不冒险怎的能夺来这样大的山寨?大当家若是也像你一般只顾求稳,这会儿咱们还在牛头山上吹冷风呢。”他说完又看辰年,道,“不过依我说,大当家还是心太软,就该将这虎口岭的头头们都杀尽了,换了咱们的人来管事!”

    辰年闻言挑眉,反问他道:“咱们的人?咱们一共才有多少人?”

    牛头山最初不过十几个人,就算后来又收了许多人,能用的也就是几十个,若只用这些人,便是累死了也忙不过来。

    肖猴儿挠着后脑勺笑了笑,道:“我只是觉得眼下咱们既已占了虎口岭,却还要打着原来那帮人的旗号行事,心里有些不自在。”

    辰年笑笑,还没说什么,崔习却是说道:“凡事得慢慢来,你不用着急,过不几日,那朱振自会把这寨主的位子让给咱们大当家。”

    那朱振便是被辰年留下来暂时主持虎口岭寨务的人,为人有些沉默,做事却是极为稳妥,辰年曾留意了他几日,又暗中从别处探查了一下消息,得知刘阎王等人尚在时,这朱振便极为低调,虽不得刘阎王欢心,却也没受过什么惩罚。

    “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。”辰年私下里与崔习感叹道,“在虎口岭这样一个狼窝里,手上没沾多少血腥,却得了一处头领的位子,必是有别的过人之处。”

    崔习也认同辰年所言,思索片刻,道:“这人倒是先杀不得了,只是不知能否被咱们所用。”

    辰年道:“用是能用的,不过还是要尽快扶持起自己的人来。你多留意,看那些流民中可有得力的人,武功、脾性什么的都还好说,只一点要把准了,心术要正。头脑灵活、心有城府都不是坏处,却要往正道上用才是。咱们占这虎口岭不是为了别的,就是想多救一些穷苦百姓,千万莫要被什么有心之人利用了去。”

    崔习点头应下,两人又谈论片刻,朝阳子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从外面进来,进门就说道:“寨子里存的那点药材已是用得差不多了。眼下天一冷,又有许多人受了寒,壮实的倒还好说,灌完热姜汤许得就挺过去了。就是那些老弱病残不好办,若是没药,我也没招。”

    辰年听了不觉头大,思量了一下,道:“要不我叫肖猴儿再去跑一趟冀州,看看能不能多买些药材回来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闻言习惯性地翻了翻白眼:“眼下江北四处打仗,那药材比粮食还珍贵,怕是早已被官家管制了,还能敞开了叫你买?”

    辰年发愁道:“那怎么办?你便是叫我立刻去给你种草药,这会儿也长不成了。”

    朝阳子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根可怜的胡须,说道:“不行就得去江南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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