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安排退路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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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辰年道:“活路也分许多种,总要选一条才行。趁着我现在还能帮你们,有什么想法都一股脑说出来,我也好尽早安排。”

    温大牙呆了片刻,却是问辰年道:“寨子里其他的人呢?他们选哪条道?”

    “你莫要去管别人,只考虑你与傻大两个。当初咱们牛头山那十几个人,死的死,走的走,剩下的也没几个了。你们跟着我一场,我总要给你们安排好去处。”

    温大牙听出些话外音来,惊愕地看向辰年,问她道:“大当家,你要走?”

    “不错,待这些流民过江有了着落,我就会离开。”辰年眼圈不觉有些发红,道,“温大哥,你多少也知晓些我与那封君扬的恩怨纠葛,我惹不起他,只能躲得远远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寻陆骁?”温大牙忍不住问道。

    辰年摇头,答道:“我谁也不去寻,我只想一个人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,从头活起。你放心,我临走前会把你们都安排好,不叫你们受我连累。”

    温大牙习惯性地蹲上了凳子,抱头想了半晌,这才似是下了个狠心,道:“我不想什么出人头地,当初也是实在活不下去,这才带着十几个兄弟落草。要是能,我想着寻个好地方,置办些田地,娶房媳妇过太平日子。”

    辰年咬唇思量片刻,道:“好,我尽力安排。只是此事你千万莫要再和第二个人说,便是傻大也不成。”

    温大牙点头应下,辰年这才放下心来,只全心谋划如何在封君扬眼皮子底下将温大牙与傻大两人送走。只要能走脱了他们两个,剩下的朝阳子与静宇轩那里,倒是好说许多。

    说来也奇怪,此后一连几日,封君扬都没有再借事寻她过去。直到这一日,天色都已黑透了,温大牙却神神秘秘地寻了过来,低声说道:“那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微微一怔,这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封君扬,不觉也有些意外:“他怎的来了?在哪里?”

    温大牙道:“他走的是角门,身边就带了三两个人。我看他是有意避人耳目,就没敢往正院让,叫傻大先把他领崔习原先那院子去了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虽在这宜平城里待了半月有余,可除却她与郑纶成亲那日来过城守府外,此后就再没来过。他今夜里突然前来,倒是叫辰年十分意外。她想了想,问温大牙道:“可瞧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?”

    温大牙摇头:“黑灯瞎火的,又怕惊动了旁人,哪里敢细看,没瞧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看着和上次去咱们寨子时差不多,脸上总带着三分笑,说话也是和气得很。”

    辰年摸不着什么头绪,也猜不到封君扬为何会寻来,只得起身去那院子见他。

    那院子不大,屋子自然也小巧,虽只点了书案上一盏烛台,却也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。封君扬负手立在书架前,正在看架上的藏书,听见脚步声回身往门口看过来,待目光落到辰年头上时,眉头便是微微一皱。

    辰年瞧他刚回身时嘴角还是上弯的,待看到她头上时才皱了眉,稍一寻思就猜到了缘由。她之前几次去他住处寻他,都是扮作男子模样,今日因是在城守府内,就穿了寻常的女子衣裙,只是头发却梳成了已婚妇人的样式。

    辰年故作不察,问封君扬道:“王爷深夜造访,不知有何要紧事?”

    封君扬忍了又忍,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上前拆了她那发髻。他心中恼怒至极,面上虽还带着浅浅微笑,言语上却已是忍不住刻薄,道:“既然来,便是有要紧事,总不是来寻郑夫人叙旧情的。”

    辰年真想转身就走,可受形势所迫,她不得不与封君扬虚与委蛇,只得强自压下脾气,深吸了口气,低声道:“城守府人多眼杂,不知藏着谁的眼线。我既然名义上嫁了人,总不好再做未婚打扮。”

    她这般出言解释,封君扬心中方舒服了些,轻哼了一声,道:“我还当你是存心想气死我。”

    辰年微微垂目,心中暗道:你都屡次说不再与我纠缠往事,却是次次都不算数,倒还有脸来抱怨我。你且先等着,待我把事情都处理完毕,拍屁股走人的时候,定要给你留封书信,气你个半死才行!

    封君扬哪里知道她心中存的是这样心思,见她垂目不语,还当她是委屈,又想之前确实是他的错处,才将她逼到如此地步,不禁心存愧疚,深深看她两眼,轻声道:“刚才是我说错了话,你莫要生气。”

    辰年淡淡一笑,转过了话题,问他道:“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?”

    封君扬立在那里看她片刻,这才答道:“我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宜平。”

    辰年早知他不可能在宜平长留,倒不觉如何意外。她有意表现一下不舍,可此刻心中只觉轻松,高兴还来不及,实在装不出那个样子,便就只低了头,默了片刻,才轻声问道:“是去军中还是回盛都?”

    她垂头低语,虽未说半句不舍之言,可那神态却比言语还要动人。封君扬瞧入眼中,心里既觉甜蜜又是酸涩。他这几日苦苦抑制,方没有找借口寻她见面,直到今日接到消息,须得马上离开宜平,便再也按捺不住情感,只想着临走前再来见她一面。

    “去军中。”封君扬回答,又解释道,“大军已经集结完毕,不日就要渡江,我须得过去。”

    辰年听他这话,一时顾不得作态,只抬头去看他,问道:“大军渡江后要去哪里?不进宜平城吗?”

    她眼睛里映着烛光,亮闪闪的,满是兴趣与好奇,哪里还有半点忧伤。封君扬愣了一愣,才知自己刚才是自作多情,不禁摇头苦笑。见他这般反应,辰年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了馅,忍不住咧嘴一笑,不经意间却是显出些年少时的顽皮。

    封君扬不觉多看了她两眼,这才收回视线,冷静说道:“守株待兔固然轻松,却也怕跑了兔子。况且宜平流民太多,会走漏消息。大军不进宜平城,渡江后趁夜绕过宜平,直接往西去襄州。这几日我会派人将宜平城至宛江渡口的道路清理干净。你也看好了你那些流民,无论是城内的,还是新从北边来的,一律不许他们往南走。否则,可莫怪我手下无情。”

    辰年点头,道:“我会寻个合理的借口,将各处城门关闭两天,不许人过。待你大军过去后,再恢复原样。”

    她心中一动,又忍不住问道:“贺泽已经往这边来了?”

    封君扬道:“来了,兵马已到雍州南部,过不些时日就要进入襄州界内。”

    辰年微微偏头,咬唇思量。

    封君扬瞧她又去咬那唇瓣,忍不住轻声斥道:“不许咬唇。”

    辰年正全神考虑事情,被他喝得一愣,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,有些诧异地看他,问道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封君扬刚刚是一时情不自禁,才会说出那话来,此刻如何好再重复,便就也没答她这话,只淡淡说道:“不用想了,贺泽遇伏,以他的脾气,只会往两处去。”

    辰年刚才思量的便就是这个问题,闻言便就接道:“要么继续往东,拼死来夺下这宜平,据城以待援兵。要么,就要往北退,经青州再往豫州,逃回贺家的势力范围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封君扬点头,又道,“我已给郑纶传信,命他带兵往南来,堵死贺泽北逃之路。”

    辰年想了想,却是问道:“若贺泽来攻宜平,我须得守住宜平多久?”

    她对战事仿佛有着天生的敏锐,无须他提点便能看到关键所在。封君扬看她两眼,含笑道:“你就不能装一装傻,也好叫我能多说两句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辰年应了一声,顿了顿,却是说道,“正事上装什么傻?不如快些说完,留些时间多说几句闲话。”

    她这分明是随口应付,封君扬却听得怦然心动,便简洁明了地说道:“若贺泽是败逃过来,我的追兵必然会紧随其后,你能把宜平守上七八日即可。可他若是绕过我的伏击,你就须得多守几日。”

    他停了停,略一合算,继续说道:“有上半月也就够了,我大军必会赶到。”

    辰年点头,思量片刻,又道:“我全无守城经验,寨中那些人怕也没这个本事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道:“郑纶留在宜平的那员偏将便是个善守城的人,守上半月不算艰难。另外,我再留一些暗卫给你使用。”

    辰年微怔,笑着推辞道:“暗卫就不用了,我眼下的武功,自保不成问题,不用担心我的安全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瞥她一眼,淡淡道:“说开了,不只是要保护你,还要看着你,省得我再进宜平的时候,你人却没了踪影。”

    辰年颇觉无语,不悦道:“这是说的什么话,好似我是犯人一般,还需得你派人看着!”

    封君扬抬眼看她,反问道:“你能保证不跑吗?”

    辰年闻言,毫不犹豫地应道:“我为什么要跑?我今儿把话放在这里,莫说我没打算逃走,便是真的要走,我也会堂堂正正地走,我又不欠你什么,你也拦不下我!”

    封君扬轻勾嘴角,缓缓点头,道:“不错,有长进了,已是能睁眼说瞎话了。”他说着上前,伸出手指去点辰年心口,“可惜,你这里想些什么,我全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辰年全无防备,直被他戳中胸口,怔了一怔,这才反应过来,身子忙往旁侧一闪,鱼儿一般滑了开去,沉脸说道:“你说话就说话,不要动手动脚。”

    这一回倒是真冤枉了封君扬,他动手前还真没起轻薄之心,直到指尖触到那温热软绵,方意识到所点的地方不对。他自己不觉也有些尴尬,收回手来,虚握成拳抵在唇边,掩饰地轻咳了一声,抬眼间瞧见辰年面上还有些羞怒,只得讪讪解释道:“我这回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辰年冷冷看他一眼,并不肯信他。封君扬知晓此种事越描越黑,不好多说,也唯有讷讷沉默。

    屋内一时静寂下来,有夜风从那敞开的门窗处悄悄潜入,逗得烛台上火苗随之轻轻摇曳。灯光忽明忽暗,柔和了辰年眉眼间的清冷。一瞬间,时光仿佛倒流。封君扬默默看她,恍惚间又回到了永宁二年的初夏,两人腻在书房中,情浓处也是无话,他是她的阿策,她是他的辰年。

    辰年抬眼看封君扬,见他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己,猜他心思定是去了别处,不禁低低地冷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封君扬心神这才回来些,微微垂目,却是低声说道:“正事说完了。”

    辰年扬眉,道:“那好,夜色已深,我就不留你了。你早些回去,也好稍作休息。”

    她之前分明说了讲完正事再说闲话的,不想竟就这样打发了他。封君扬气得牙痒,他咬了咬牙,低声道:“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小骗子!”

    辰年假作没有听见,只侧身往外让他,道:“外面路黑,我叫人多点两盏灯笼给你照路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站在那里看她片刻,却是忽地笑了笑,迈步往外走去。走过她身边时,他却又停下了脚步,正色问她道:“谢寨主,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,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?不要考虑,只凭你的直觉,答我是或者不是,可好?”

    辰年抬眼,警惕地看他,问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封君扬转身,向她走近了两步,暧昧低语:“你也知道,我这几年为你守身如玉。若是我碰了别的女子,你是不是就再不会要我了?嗯?”

    辰年本就防备着他,当即就听出他这问题非但是在调戏她,还是个圈套,根本就无法用“是”与“不是”来回答。她虽有话可以答他,可他屡次戏弄于她,她哪里甘心次次退让。转念间,她已是拿了主意,竟是迅疾出手,往他面上扇去,想借着恼羞,打他一个耳光出气。

    不想封君扬却早有防备,伸手拨开她的手掌,飞快地抽身后退,嘴中却是极为无辜地说道:“你不答便不答,怎的动起了手?”

    说话间,他人已是退到了门外。打耳光这事,凭的就是一时冲动才能做。辰年心中虽恼,却也不好追出去打他,只得立在屋内恨恨瞪他。封君扬立在廊下,哈哈一笑,这才转身快步离去。立时便有两个暗卫从藏身处现出身形,在后紧追上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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