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动荡-《扼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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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杨安儿无子,数年来唯独杨友久随身旁,情同父子。杨友的武艺,也颇得杨安儿几分真传,尤擅枪术,在军中习练时少有对手。但他毕竟年轻,故而只当个空头的钤辖,领兵作战之事,杨安儿身边多的是老将悍卒,少有杨友参予的机会。

    这次倒是运气。宿将们各自领兵去了,杨安儿面对着唐括合打,又不容迟疑,这才点到了杨友头上。

    杨友兴冲冲领命,立即点兵出发。

    杨安儿派给杨友的,乃是他的本部精锐,一个满编的百人队。个个都穿着札甲,头戴甲叶铆合成的半球型铁盔,除了长枪、长刀之外,半数人都带着弓弩。

    当日杨安儿在山东归顺朝廷的时候,委实没有这等装备。结果来了河北一趟,靠着捡拾战场上被溃兵抛弃的武具,硬生生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。

    因为是临时受命出发,准备粮食、营帐、车辆之类花了些时间,等到一行人终于上路,前头刘全和李思温等诸将所部已经走得远了。

    “散兵游勇们最是奸滑。刘先生和李叔他们一旦动手,    安州左近很快就会得到消息。我们得快些,免得那郭宁溜了!”

    杨友连连催促将士们加快脚步。

    负责统带百名甲士的队将,    乃是身材矮小的淄州人国咬儿。他的年纪和杨安儿一般,    都不到四十,    但却已满头白发,颌下稀疏胡须也是花白的,    腰还有点弯,像个老农。

    他是射粮军小卒出身,脸上留有一排刺字,    因为久历沧桑的缘故,字迹已看不清了,模糊成青黑色的一个个小团。

    国咬儿用力挥手示意。

    向导连忙跑到队伍最前头去,甲士们也纷纷加快脚步。

    稍有人烟的定兴县城,    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后。

    由定兴县往安肃州南部的路上,有易水和涞水横贯,算上滱河等支流,还得多上六条河。正是这些河水灌溉了土地,    支撑起了富庶的河北。

    但连续两年的旱灾和兵灾,    几乎摧毁了这片土地上原有的一切。原本星罗棋布的村社和连绵阡陌,都已萎缩到了最小程度;原本精心维护的陂塘大量干涸,    而沼泽和芦苇荡在无序扩张。

    只有少量百姓,    依托着各种来路的武力,    或者依托着水泽间的复杂地形勉强求生。除此以外,杨友的视线中一片荒凉。甚至一些明显经过良好照应的肥沃田地,    如今密生着茅草和荆棘;零星几株野麦,    长到了齐胸高。

    离开定兴县的第三天,黄昏时分。

    一行人正趟着泥泞,    越过滱河半干涸的河道,上游不远处,依托春秋时燕国长城的故城店方向,    忽然传来了厮杀声。

    故城店是定兴县的旧址所在,    此前被一群溃兵盘踞着。去年起,还有不少百姓陆续依附他们,    形成了一个勉强维生的小村社。那伙溃兵对杨安儿所部敬而远之,    但也没什么敌意,    有一次杨友经过故城店,    还吃了他们一顿酒肉。

    那伙溃兵,便是杨安儿意欲迫降收编的。负责具体执行的,应当是刘全的部下汲君立。

    这会儿杨友站在低处,看不到城镇里头的情形。但他闻得到刺鼻的血腥味、房舍被点燃的焦糊味,还听到威吓声、喊叫声和呻吟声。

    杨友并不太在乎,继续前进。

    过去几天里,这样的情形他撞见了好几回。自从被朝廷收编为铁瓦敢战军以后,将士憋闷了很久。此番杨安儿有令,诸部四出攻杀,尽情施展爪牙,行事难免激烈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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